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婺源苦涩——关于行的思考

0 2005-07-19 17:03:00   蜂鸟网   作者: [原创]
我轻轻地把一小撮初夏新鲜采的绿茶放在纸杯里,再泡上一沏开水,略带生涩的清香随即弥漫了小小的房间……

步履展转,衢州的匆匆一面


婺源之行并不顺利,到4月30号晚上才得知没能订到到鹰潭的火车票。可能是老天的一番好意吧,赶在五一出游确实需要勇气,呵呵。但我没有接受他老人家的好意,拉起女友直飞衢州而去。在这里先说说衢州,为什么选择先到衢州呢?大家知道,婺源没有火车站,也没有飞机场,到那里如是乘火车的话可以到景德或是到鹰潭再转汽车。而坐飞机的话婺源附近有三个机场,分别是黄山、景德和衢州。景德离婺源最近,只有80多公里,接道理说无论是坐火车或是飞机均为理想的第一站,无奈我订不到火车票,而广州没有直飞景德的航班。黄山不用说,五一期间机票与火车票均如凤毛麟角般难求。衢州在浙江省境内,古称新安或三衢,是钱塘江的源头,离婺源县城160多公里,每天有直达班车往返。

到达后的第一印象,衢州是个小城市,但却十分整洁。市内的道路不多,走在路上,你会惊奇的发现,路面鲜有垃圾的影子,而且空气很清新,对于一个城市来说十分难得。这里不大算是旅游城市,所以旅馆很容易找,即使是在黄金周期间。由衢州往婺源的车都在早上出发,为方便起见,我们选择下榻在客运站对面的荷花园大酒店。傍晚,和女朋走在陌生小城的街道上,心里却感到说不清的亲切。开始我总以为,在酒店大堂或是在餐厅里的服务员的亲切和微笑是出于职业需要,但当我们问路时,途人同样报以微笑的那刹那,我终于明白了,这是一种对生活的满足和感恩的真情实感。

第二天清晨,我们踏上了开往婺源的客车,衢州的匆匆一面,应该是个好的开始,我这么想。

江岭,除了油菜花还有什么


下车时已经是中午时分,来不及细看一眼婺源这个边陲小城,我们已急急找个有吃的地方祭五脏庙去了。当地的粉蒸肉和荷包红鲤鱼闻说是地道菜,我们均没有选择,原因是广东人好像没有吃红鲤鱼的习惯。去江岭的车是饭店的老板帮忙打点的,价钱之厚道是直接导致一路上司机哭丧着脸的原因。晓起在去江岭的路上,似乎到婺源必定要到晓起一般,本来很有一去的雅兴,但司机说这几天那里游人如鲫,不去罢了。果不其然,当我们路过晓起时那排山倒海的人令人汗颜。晓起闻名得早,已经是个商业化程度很高的旅游点,更可气的是就算我们只是路过,也有人过来要求我们买门票,大有留下买路钱之势。

实际上,从我们到婺源的县城紫阳镇后不久,天就下起雨来,开始时下得很猛,后来稍有收细之意。路上司机对我们说,过了晓起之后一直到江岭的路都在修,一般小车都很难过去,还问我们说:“现在江岭的油菜花已经开尽了,你们还不远千里的来,为的是什么呢?” 是啊,我也在暗暗地问自己,老大远的跑来,为的是什么呢?最初产生到婺源的原因现在已无从考究了,但我知道并不是油菜花吸引我到这来。

车子过了晓起后确实很难走,或许因为下了大雨的原因吧,路上的泥泞都快没过车轮了,沿路还见到不少轮子打滑或抛锚了的车子,我们算是比较顺利的,但也多次被抖得差点碰到车顶上。开始的时候我总是想,这路总不会一直到江岭吧!但事实是,这破路一直通到江岭还继续往前延伸,真是晕死。

来婺源以前我已经联络上江岭的宋老师,他在当地开了个江岭客栈,在到达以前我还给他打了个电话,我们到他家门口的时候,他却怕我们迷路,竟走路到山下面接我们去了。迎接我们的是宋老师的女婿俞兄和路边那丛不经意的小野花。客栈建在山上,离山脚有五里路,当地人叫那里岭,门前一条泥路延着山势往前走,直通到下一个叫庆源的村子。虽然被称为客栈,但实际上那就是典型的徽式民居。早我们一步是一群徒步的驴友,他们有的从晓起步行十多公里的泥路过来,有的则从庆源折返回来,现在大都累得躺到一旁去了。由于房间有限,我们被安排到了宋老师的邻居家里去了。据俞兄介绍,附近的邻居男人大多到外面打工去了,到了学龄的小孩又大多上学去了,剩下的多数是上年纪的人或是妇女。她们农忙时到田里,农闲时会到宋家坐坐,帮忙什么的,客栈里的接待能力很有限,也会安排一些到隔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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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安顿下来后,雨也停了,天上的云层却还是黑压压的,泥路上一洼一洼的小水坑像撒了一地的破镜子,把天空分成若干分。早就说过现时的江岭已没有油菜花了,依山而垦的梯田里只剩下半人高的油菜,在微风的鼓动下发出哗啦的响声。山雨初停,无际的梯田便在雾里渐隐于山的尽头。我们在房间外的阳台上眺望着雨后初晴的江岭,或许她正在轻掀着面纱呢。这时,宋老师从外面回来了,一个憨厚的中年人,见到我们自个儿上来的,甚是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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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的晚上分外的黑,我甚至怀疑那些在山下那些白天路过时看见的村庄根本就不曾存在过,只听见梯田或山里头那无数的青蛙的密密麻麻的叫声。俞兄告诉我,现在这附近的村里头年轻人都到外面打工去了,老人们在家里一来早睡,二来也节俭,没有必要从来都不开灯,所以晚上看不到村子里面有灯光。俞兄是个三十不到的年轻人,中等身材,十分殷勤也十分好侃,早年也出外打工,成家后就回来帮泰山的忙。屋前那盏孤独的钨丝灯根本就无法盖过天上繁星的光芒,远处的蛙声被晚风带到了我们身旁,溜了一圈,又渐远在四周的山林里。吃过饭后的驴友们纷纷到屋前的院子里纳凉,驴友相聚,自然是天南地北无所不谈,能够分享自己的经历是一种说不出的快乐。来自广东深圳的一对驴友明天准备徒步到庆源,听说那里是个千年古村,一打听才知道还有二十多里山路,就像我们从晓起上来那段路一样。庆源也是早已闻名的景点了,前面在修的那段路听说就是以后直通庆源的高速路。也就是说,以后到庆源再也不用经江岭了。道路的不便使江岭美丽的田园风光和纯朴的民风得以保留下来,也使这里的贫穷变得更深固。据宋老师介绍,江岭的村子里大多没有通自来水,因为从山下引水上来十分困难,即使能引上来,农民也无能力用自来水。宋家的自来水是宋老师自己买水管回来从山上的泉水引下来的,自己一个人用不完,干脆就分别引到附近的邻居里。在早些年,山上还没有通公路时,村民还保留打猎的习惯,山里小到野兔麂子,大到野猪狗熊都有,甚至豹子都打过。那年冬天,宋老师小女儿结婚的时候村子里就打过一头在地里拱食的野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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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老师在离江岭十多公里外的段莘中学任教,因为家里没有交通工具,都是走路上班的。就在前年江岭油菜花开的时候,他家里来了三十多个美院的学生。他们到江岭附近写生,但实在打不到住宿的地方,于是请求宋家帮忙安排一下。宋老师见无法推却,便在屋后面临时搭起棚子接待,而后又陆续来了不少影友和画友,干脆就办起客栈来。现在,宋老师还是如常的步行到学校里上班,家里就留着宋夫人和女婿打点。宋老师是个厚道的人,朋友也多,我们在他家找到了许多来自各方朋友赠送的作品和留言。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真的靠的是缘份吧,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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驴群里有一对来自上海的朋友,女的称菲岩,他们很喜欢到外面徒步旅行,见识也多,和大家聊得甚是投缘。他们准备明天一早出发,从江岭走到理坑。在地图里,江岭和理坑其实并不远,但中间要翻过两个山岭,而且全是小路,汽车是无法行过的。如果要从这里坐车过理坑,必须沿从晓起过来的路出去,然后从大路绕过去,走的是相反的路了,而且有六十多公里,从小路翻山过去只要约二十公里的山路。他们得知我们也有到理坑的计划时,都力邀我们同游,而我们却准备在江岭多呆上一天,只能婉言回绝。

那天晚上,我们聊得很晚,每个人都有说不完的传奇经历,静夜里的絮语如同溶化在空气里一般,任由微微的山风把它带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第二天早上五点多钟就醒过来了,由于昨天晚上睡觉前发现一个小壁虎成了不速之客,就在我们头顶的墙壁“盘旋”,估计女朋友一夜没有睡好,现在还惊魂未定了。幸好这小家伙在我熟睡时很有礼貌地离开了,并未对咱们造成滋扰呢,嘻。

凌晨五点一刻,山里的太阳都快出尽了,山雾却在此时慢慢从山底涌上来,在逆光下化成了奶油一般,远处山下的村庄梯田,近处的树木房子都被虚化成像在童话梦幻里,村子里外的鸡犬相闻使江岭的早晨显得更为宁静。在这里,一切事情都充满着不经意,在小路的拐弯,一丛不知名的小野花不经意地摇曳在栅栏旁,一只小狗不经意地优游在菜田里,一条水流不经意地出现在板桥下。我和女友在此刻也不能免俗,轻牵着手不经意地漫步在交错的田埂上,任由那尚残存着春天气息的微风轻拂过我们的四肢和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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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竿,我们依然徘徊在田里山间,看那在田里劳作的汉子,赏那在树下乘凉的老牛。一个小动物在我们头上的树枝快速地走过,发出沙沙的声音,“啊!是松鼠,好大的一只松鼠!”她高兴地叫了起来,我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是两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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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的人晚上开饭都比较早,傍晚时分,那对徒步去庆源的驴子回来了,大家围着一桌聊了起来。他们对于我俩整天窝在江岭的事实表示出极大的惊讶,同时也将一路的见闻娓娓道来,于是我们也兴味盎然地坐在小板凳上听得像个小孩子。据说庆源是条很有历史的古村,但现时污染得也差不多了,从村边流过的水都是泥黄色的,这可是村子里日常饮用的水源啊!同方向的有个叫高山平湖的,是筑坝而成的水库,景色不错,从那里坐船能到达一个叫官坑的地方,也就是从这里能徒步到理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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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老师见我们聊得兴起,便拿来清华大曲——一种当地的烈酒,跟咱们助兴。本人不甚胜酒力,但在老乡的盛意下也呷上了几口。此酒下喉很烧,度数也高,有50多度,但不上头,可以算是好酒了吧。当年有位从温州过来的色友就醉过一回。到婺源不能不提这里的绿茶。清明丫玉近年来做广告也做得多,名声在外,但真正的地道好茶应该是茗眉。据陆羽的《茶经》里记载,茗眉取一枪一旗,成茶后外形弯曲似眉,翠绿紧结,银毫披露;味道鲜爽甘醇。江岭的海拔不算高,平均起来也就800来米,但长年多雾,算是个产绿茶的好地方。这里的明前绿茶很有特色,外观有点像前面所说的茗眉,也采一枪一旗,但成茶时没有那么结实,泡后汤色几乎与清水无异!我在酒醉之余也亲自泡上一沏,入口略带生涩,清香在鼻腔内经久不散,口味回甘,最棒的是,喝上满满一杯后不到十分钟,酒气全消,我现在还搞不清楚到底是我醉得不够深还是这茶确实有这般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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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离开江岭的日子,我们起得特别早,因为昨天看不到日出。四点三十分起床,带着准备好的手电,顺着弯弯的山路往下走。你知道黎明前的江岭是什么样子吗?我对自己说,万籁俱寂就是这个样子。在这个时候,昨夜一直繁嚣热闹的蛙声和虫鸣此时却都安静下来,四周漆黑不见五指,除了脚下能感觉到的山路外,我的感觉器官再也没有接收到任何外界环境的信息了。不时有山风从身边吹过,使江岭的凌晨显得有点冷。不出一里路就到了昨天踩点的地方,在我们歇脚的时候,前面不远的地方出现了一束幽蓝的光。我们此时都吓了一跳,心想,这山贼也太勤劳了吧,五点不到的光景就出来了!随着脚步声由远而近,一个大背包的轮廓出现在眼前,原来是位早起的色友,真是莫道君行早啊。这位色友显然也很高兴,说从晓起过来的,三点多就出发了。哥们从北京来,在晓起呆了一天,都说晓起的人多得要命,我们再次庆幸没有到晓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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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点一刻,迎来了江岭早晨的破晓,却没有太阳。我抬头看了看天,心里嘀咕着,今天算是无缘与日头相见了,云层太厚,说不定还会下雨呢。这不,真的就下了几滴水珠,算是老天回应你了。在云层的漫反射和浓雾的相互作用下,脚下的外岭、梯田、村庄整个被染上了一片品蓝。偶尔,一台起早的汽车打破了山谷里的寂静,在委蛇的山路上弯然行走。汽车过后,寂静又会从空气中沉淀下来,远处那盏孤独的路灯依然一个儿站着,仿佛告诉你,一切都会归于宁静。我轻轻叹了一口气,看不到太阳也无需懊恼,眼前这一刻的宁静不同样是难能可贵的吗?记忆并不一定要留在胶卷上才算是永恒,留在心底或许能历久常新。当我们离开的时候,太阳始终没有露脸,我们却已沉浸在晨露与清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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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离开江岭去理坑的汽车上,我思考着来时的问题,江岭的油菜花尽了,我们到底还来这里干什么?这时我不得不想起一句佛谒:宝石在胸前,你又在别处寻找什么?江岭除了油菜花还有什么?我们是否一定要拘泥于这一点呢?油菜花开尽了,江岭还有那宁静的田园,纯朴的乡亲、同路的驴友、飘香的绿茶和那一如既往的贫穷与敦厚……

理坑,除了祖宗留下来的东西还有什么


汽车在山路上颠簸着,天气却变得阴晴不定,路过晓起,那里依然人潮涌动,我干脆把挡风玻璃摇上,静静地打起盹来。理坑在清华镇的方向,途中会经过思溪和延村两个古村。来婺源,一半是为了去理坑,起码在坐上飞机那一刻我也是这样想的。清华镇是以前婺源的县城,当我们路过的时候,那里给我的感觉有点破败,现在县城迁到紫阳镇去了,这里更显得冷清。听说这里有个叫彩虹桥的古迹,尽管说者形容得那么有声有色,我却提不起半点兴趣,于是把帽子往下一拉,遮住了半脸。从清华到理坑约二十六公里路,但走过了前面的十公里后进入沱川境内再往下的全是烂路,据说这里的路并不是由公路局统一修的,而是各镇各乡甚至由各大队各自为政,有的村有钱,那段路会修得很象模象样,没钱的,只能是泥路一条。这不,从沱口一直到理坑的路全是泥泞混合碎石路,坐在车上像坐船一样。

进入理坑段见到了久违的柏油路还确实让我们高兴了一阵子,可更玄的还在后头。当车子驶进一个山坑后,我X,路一下子从双向变成了单向并分成一段一段的,如果前面有车来了,咱们只能停靠在山壁的一旁让别人先过,如不幸在路中相遇,那只能由一方先后退到能停车让过的地方。就这样子,短短的几里路我们却走了近半小时。

村前一马平川,潺潺溪流从旁引出,闻说中的仕宦名村——理坑,就在我们面前。经过三个小时的一路风尘,我着着实实感到疲惫了,也顾不上村前那群老、中、青、幼的导游们招揽,直奔住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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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地早就联系过了,叫作理源山庄。山庄者,普通民居出。大气的名字和普通的房屋和农家的阵设确实是个戏剧性的对比。的确,这年头做起生意来就得名声在外。理坑应该来说还是开发得比较久了的景点,要不是那条破烂不堪的道路,这里早就人声鼎沸了。现在村子里的村民有一部分搞起了接待,沿着进村的石板路走来,不时就会有人问你要不要住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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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山庄大门便见到一位身形富态的兄台坐镇中堂,我们见状不敢怠慢,连忙报过名号。兄台一听,脸上马上堆起了笑容,说他就是这里的余老板,久候了。一边就带我们上房间歇过。此兄也确实是个伶俐之人,一边打点着房间一边就问中午要吃点什么的,又说这里的鱼和土鸡非常有名云云,我们却草草叫了几个素菜。山庄里头也是要讲究的,如洗澡不能太晚洗,啤酒汽水在冰箱里头有,要时吆喝一声便是。一打听说午饭还要过四分之一个时辰才能用,我们更决定到门子的院子里先发一会儿呆。刚一坐下,远处更现了两条熟悉身影,这不是从江岭那过来的上海驴友菲岩他们吗?显然他们也老早看到我们了,快步迎了上来,唉,反正是“他乡遇故知”,甚是高兴。他们昨天中午时分就到了埋坑,走了二十多里的山路,都累得像烂泥一样了,今天又见到我们,觉得很是有缘,于是相约晚上一同聚餐,余老板一听,马上凑了过来,说这里的草鱼很不错,土鸡也不错,还老实巴交地说山里头的鱼和鸡长得慢,肉质不错,就是贵。眼看晚上不吃这鱼和鸡是不行了,遇到朋友也图个高兴,于是咱就答应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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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后打了个小盹,不想一觉醒来已是午后,我和女友商量着趋阳光正好,到村子里转转拍几张到此一游也不错。

来时因为累了,也来不及细细打量这村子,现在我们就穿行在村子的巷前屋后。坑者,估计就是山坑也。理坑座落在环山之间,一条小溪自村后的群山引出,从村旁汩汩而过。后来据我的观察,婺源的古村子都是以这样的格局筑成的,因为此地水网纵横交错,古村如星罗棋布也就不足为奇。早闻徽居造得讲究,今日得见,确实大开眼界。理坑人家多数姓余,故此村内的著名景点均为古代余姓大官的故第,如上官府、司马第等等,这些古宅一律采用天井结构,屋中留有天井引光入堂,堂前设一大缸,名曰大缸镇宅,猜测其意,大概是徽居内采用了大量的木雕工艺,包括中堂和二层等等,极易引起火灾,备一水缸在堂前是为了能及时灭火。徽居中的马头墙也是这个意思,就是说一家发生火灾不会波及邻居。这里的粉墙黛瓦就更不用累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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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头的石板路能把我们带到理坑的任何一个角落,刚才那几个古人故居给我们的兴奋正在随着我们的脚步慢慢消减。理坑里的人都姓余,刚才我们在明代吏部尚书余懋衡的“天官第”里问过一位住在里头的老乡那是不是他的房子,他说是的。但我估计他并不是余懋衡的嫡系传人,数历几趟运动,原本这些堂屋的主人早已经数易其人。这里是个急于商业化的地方,它的急切程度几乎已达到不顾后果的地步,因为村子里头的每家每户都最大限度地运用着自身的特点来攒取那络绎不绝的游客们兜里的人民币。刚才走过的有名的堂屋里,几个现在的屋主正不失时机地吆喝着他们手里那一眼就能看出是赝品的“文物”,更不用说沿途那些招揽我们住宿的人家了。商业化对于任何一个地区来说并不都是坏事,游客来了总要找个吃住的地方,当地人经营一下无可厚非,但做人总得讲厚道吧!感觉上理坑的人经营起来显得很粗。进入理坑参观要购20元的门票,这收费不要紧,但收了费总该做点事吧。走在这里的石板路上,我的第一感觉是脏,路上游人扔下的垃圾与当地村民的生活垃圾互相交织不说,当你来回于村内每一条街巷,总能闻到一股幽幽的禽畜的排泄物的气味,当你正在细细观看那路边一圈有趣的石雕的时候,总能听到一群苍蝇那不绝于耳的嗡嗡声,或许你绕过了前面的拐弯却发现刚才那一圈石雕原来是人家的猪圈,刚才我们还兴致勃勃地在前面合影留念的建筑原来是某农家的五谷轮回之所,那盛大粪的足有半身高的木桶正毫无保留地浪荡在阳光与空气中。我丝毫没能体会到这里是个国家3A级旅游区。而那些明码标价的声称能提供食宿的地方其实就是在潮湿阴暗的房间里的一床还带着水气的被子。相比这些,我们下榻的地方自称是山庄实不为过。原来我们计划在这里小住两天的,看来明天我们就得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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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住处,菲岩他们还没回来,余老板却迎了上来,说晚上这会儿人多,问我们是否早些准备做饭,我们哪敢怠慢,连忙说:“有劳余老板了!”听到我们这么一说,余老板像上心里头放下了什么似的,一面堆笑着离开一面还不忘说这里的土鸡如何土生土长,肉质如何鲜美什么的。这时我想起在江岭时曾问过俞兄那里的鸡是不是山里放养的土鸡,他回答我们那其实是从市集里买回来的,放养的土鸡长得慢,根本就无法满足接待。江岭尚且如此,这人来人往的理坑便不用说了,我只能安慰自己外出游玩哪有不花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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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岩回来了,受了伤,一根树枝剌进了她的脚趾。就在她试图用工具把它拔出来的时候,树枝断了,剩下的那半还深深地埋在肌肉里。医院在镇子里头,村里只有简陋的卫生所,而且晚上不开门,因此菲岩不得不因陋就简,用烈酒冲洗伤口后简单地包扎。余老板家里做的菜味道不怎么样,但样子还不错。菲岩显然没有把伤势放在心里,还是那么开怀地和我们在院子里头共进晚餐。他们昨天到理坑的时候村子里的游人特别多,山庄里头实在没有办法把他们安排下来,尽管他们早已订好了房间,所以不得不住在附近的邻居家里。凑巧的是,一对父女也在那里下脚,令人费解的是,邻居的老头把这四个人按男女分住在两个房间。四人后来花了一翻唇舌才从那一知半解的土话里找到答案。理坑的老一辈人一直格守着这里的古训——男女不能同房住,哪怕是夫妻。老头说,就算是他们的女儿和女婿回来探亲也必须分房而居。老人们一直以能守古训而自豪。他们对村子里的变化视而不见,不知道是麻木还是出于抵抗,许多传统的观念正力图在人民币的冲击下顽抗,我想这一切都只能是徒劳,它最终的归宿却只能像豆腐渣工程一样被市场经济的洪水冲得无影无踪。我把我们明天离开理坑的打算说了出来,菲岩他们明天计划去思溪延村,于是咱们决定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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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进行到一半,豆子大的雨点骤然而至,我们不得不转入室内,剩下的菜肴也无心再用。客厅内还有其它的几个旅客在用餐,一个老头这时候正木纳地坐在客厅的角落里头抽闷烟,旁边躺着一条杂种家犬。老头是余老板他爹,也是村子里头的村长。余老板一家子躲在厨房里开饭,老头却自个儿坐着,于是我们围了上去,找点家常什么的。与老人的聊天证实了我的观点,经历了土改等运动,原来理坑那些大官故第已几易其手。这些堂层里的古物也破坏得差不多了,包括里面的木雕等。近年来这片地区大搞旅游开发,那些老堂屋内的所剩无几的文物也被夺过精光,所以现在只能看到这些建筑的躯壳。说着,老人转身走进一个房间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匣子来给我们看,那是老人的奶奶留下来的梳妆盒。像这种小物品,如果哪一户人家里找到几个,也能卖上百元,于是各家各户更是不遗余力地找,看祖宗们到底有没有留下什么。显然地,老人对近几年理坑的变化表现得无所适从,他和我们谈得最多的还是过去上山打猎,下地耕作的日子。以前老人家里还有一点耕地,晚上怕山里的小兽偷吃地里的粮食,他经常带上那条叫作大花的杂种家犬到地里头过夜。大花是条性子很烈的狗,遇到山里的狼也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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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5日凌晨五点,下了一夜的雨依然在窗前有节奏的敲打着,我习惯性地坐了起来,她还在熟睡得像个婴儿,我没有敢发出半点声音,乃至不敢大声呼吸。窗外的天空没有光,村子里的人家也没有光,这就是混沌,仿佛只要打开窗户,无尽的黑夜就会像漩涡把我吞噬。相比之下,这个小阁楼却能给人一种简单的安全感。人的感受有时候很无稽,它或者只是一时冲动的结果。是不是因为处在陌生的环境里才会有这种感觉,或许这个身处的理坑,在我心里实在是太陌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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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还是用得很简单,一碗稀饭两个鸡蛋。今天准备与菲岩他们结伴离开理坑到思溪去,吃过午餐就动身。菲岩建议我们沿溪而上,到村后走一走,而他们则计划走行到附近的篁村去走走,看来她脚上的伤并无大碍。出门的时候,天气还是阴晴不定,我也懒得找伞了,干脆就行走在时停的小雨中。石板路是沿着小溪边铺砌的,它不仅纵横于村里的大街小巷,而且还连接着村内与郊外。沿着小溪边的石板路向上游走,不出十分钟在能走到村后。路旁的杂草这时也越发茂密,原来还算宽敞的小径出了村后便只能容一人行进,一路上不时能看到那些有意集中倒在溪里的垃圾堆。理坑村后是一大片良田,我们步行了一段小路,回过头来往村里望去,那一角粉墙黛瓦和墨色的远近群山都被氤氲之气萦绕着,展现在面前的,正是心中婺源的那幅写意的水墨画。理坑就是这个样子,它能使你的情绪波动起落变化如此的大,因为在这里,好坏两极的事物实在彼邻得太近了,或许你拐过一个弯,心情就会截然不同。我的她此时显得很有兴致,一手拿着相机,一手牵着我,时儿拍拍溪旁的苇草,时儿看看田边的野花。我们于是在田野活蹦乱跳了好一会儿。顺着小溪往上游在,你不时能看到几处水流落差形成的瀑布,小溪上那沟通两岸的小石板桥,相隔不远就有一条。时值初夏,这里的春天还没有走远,小道两旁那不知名的野花还是依然故我地盛放着,一股轻风吹来,它只管在风里轻舞,并不理会今夕何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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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炊烟告诉我们是时候归去的,山里人起得早,午膳也用得早,虽然咱们有点不习惯这种作息,但已约好了中午的车去思溪,也就不好耽误了。回到住处时,菲岩他们已经回来了,还顺路从篁村那边的小溪捞了点小虾米回来。这些小虾实在也有点小,只有半个小指长度,经烹调后竟然通体润红,入口肉质粘连有弹性,可算是近几天来鲜见的佳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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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理坑的时候,天又开始下起了雨,要离开了总会有点不舍得,但并不代表我留恋这里。理坑,除了祖宗留下来的东西还有什么?理坑人一边破坏着前人那所剩无几的遗产,一边又想利用这些资源来谋日子。和其它旅游景点不同,理坑用不着游客去破坏,当地人自己也砸得差不多了。道路同样也阻隔了想到理坑的人群,但却无法阻止村民们不顾后果的行为。别了理坑,我们离最美丽的乡村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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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溪延村,瑕不掩瑜


路还是原来的路,现在因为下过雨,沿途的空气比来时清爽多了。菲岩他们来的时候并没有走这条路,于是在车上饶有兴趣地东张西望。菲岩是个四川妹子,后随另一半到上海,所以咱们几个在车上聊得最多的就是四川。我早就有动身去川西的计划了,便叽里呱啦聊个不停。其实,依我个人看来,沿途风光甚至比在理坑时看到的更好,要不是沿路颠簸,我们理应下车细看才是。你看那一湾自然流淌的小溪吧,还有那年久得满布青苔的小石桥,还有那在山林深处的半抹粉墙和那袅袅炊烟,那在屋边墙缝里长出来的滕蔓,那份安然宁静,那份悠然自得,仿佛都在证明着它们存在得合情合理,所谓万法自然者,莫过于此!

我们的目的地离开理坑要走上二十来公里,但这二十来公里却走了近三个小时。对于我们,这是意料中事,来的时候反正也差不多。下车的时候,就是咱们跟菲岩他们分别的时候,已是五月五日,他们已准备赶回上海了,这里是他们行程的最后一站,而我们则计划再呆上一天,明天赶回黄山飞回广州。山高水低,后会有期,互相别过后,我们投栈而去。

思溪这里也像许多旅游点一样,入村沿途总有人搭讪问要不要住店什么的,反正我们也不清楚这里哪个店子会好一点,想必这每户也都差不多吧,于是找了个离下车点最近的叫什么古镇客栈的就歇下了。店主就是最地道的当地大婶,不善经营之道,一边带我们看房间一边强调要先交了住宿金什么的,大有害怕煮熟了的鸭子飞了之意,听得我纳闷之至: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看了几个房间都不满意,却相中了她家儿子的居室。一个典型现代农家房间里兀自放着一张极古的通花木雕花梨大床,思溪这里以前就是拍过聊斋的,今日得见,果真是有股妖气……

安顿下来,怎么也得出去走走吧!思溪到底是个开发多年的旅游景区,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整洁,石板路清洁不在讲,沿路还有路线指示,对于那些蜻蜒点水式游览的人很有用。思溪村前那条古老的廊桥,就像是分割时光的通道,当我们穿越后,完全就置身于明清古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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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溪是一个由明清徽商经营起来的村子,当时的徽商与朝廷上下的官员有密切的关系,就是所谓的红顶商人了。故此,思溪的徽居建得十分精致,其中大量的运用砖雕、石雕、木雕,其手工之巧妙,工序之烦琐,能称之为中国的洛可可艺术。最具代表性的应数清代商家住宅“振源堂”、“承裕堂”、“承德堂”、“孝友兼隆厅”等。于我而言,印象最深的应该是那间被称之为“百寿花厅”的俞氏客馆。这所建筑的独特之处在于,他放弃了传统徽居的开放式的天井与厅堂相连的结构,而是采用了二进的结构,进入客厅,要先进小院。客厅内部采用了非常大量的木刻工艺,如厅前的格扇门上,就阳刻了96个不同字体的“寿”字,组成“百寿图”,堪称“木雕精品”。抬头看看客厅顶部的横梁吧,那个斗拱被造成了两枚倒吊牡丹,匠心独韵,还有那木雕满布的吊顶,每一寸都是佳作。更妙的是,客厅内的木雕多处都存在不同程度的损坏,而吊顶上的那部份因为人手难以触及,现在依然还保存得相当完整。当我们看得入迷的时候,一个称是该堂主人的中年男子从后堂里转了出来,说非常欢迎咱们的到来,前几天温总理也到这里了,还留下了墨宝什么的。这消息却实不假,我们早在江岭的时候就听到了。然后他接着说后堂里还奉着一座百年观音像,问是否要上点香?我们一听旋即面面相觑,趁着主人家转身到后堂拿香的当口一溜烟的跑了。

延村与思溪相去不过两里路,据一个当地人说,其实从思溪村后就有一条石板路直通到延村,其间不过一里左右,只要咱们给点钱就能带路了。唉,算了吧,咱们有的是时间,总也不在乎这多出来的一里路程,自个儿沿大路走去便是。两村虽然相隔得近,但思溪建于明清,而延村则成于两汉,盛于两宋。延村里头的人家多姓金,据说是匈奴王子金日碑归化后的封地,现存的建筑多为明清徽商的府第。从建筑风格上看,两个村子相去不远,但看延村的建筑更加豪华,其中以丰富的图案式石雕和商字大门最为突出。官宅与商宅到底不一样,官宅讲求严谨对称的格局,上下尊卑区分讲究。而商宅则无不显其富裕之气,从那异常讲究的用料和采用大量的,几乎有点过分石雕和木雕就能窥其一斑。另外,延村营造之时充分考虑了村子的整体结构,就是所谓的“群屋一体”,村内屋与屋之间多用长廊相连,村人如遇雨雪天气,由村头走到村尾,可穿堂入室而衣裳不湿。

一夜无梦。

离开的时候,天依然下着微雨,我们互相牵着手。

走走吧,沿着柏油路。

思溪、延村,那是个美丽而令人遐想连篇的名字。我想这里应该还有更多精彩丰富的东西,但是我们行色匆匆所无暇顾及的,遗憾的是,我只能用那么平淡的口气把她表达了出来。但我依然想信我所看到的东西,不管是美的羞的。思溪延村,瑕不掩瑜。

结束语:行走在路上,收获一路微风


出门的时候,我总是猜想着这是一趟什么样的行程呢?现在回想来,我依然没有得到过答案,脑海里只有一抹淡淡的印象,那就是生涩。出发前,我是否对这次的旅行赋予了太多的美好的假设呢?对于很多人来说,去旅行总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因为旅途能看到很多使人感到愉悦的事和物。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当你环游中国甚至环游地球回来后,你所触摸到的世界应该是完美无瑕的。用不着我多说,你一眼就能看出这个结论多么的大错特错。正如人的味觉不会只有甜,它还会有酸、咸、苦、辣。每到一个地方,人们总是试图在那里寻找美好的东西,人类的这种思维过滤或许就是为什么美的事物总是比较容易发现的原因吧。我想,各大旅行社是很乐于利用这一思维特性的。世界是一个立体的世界,它也有喜怒哀乐,它也有酸甜苦辣,如果你只发现她美的一面,那很遗憾,你只认识了世界的一半更甚地说只是认识了四分之一。

世界的美在于她的真实。这里的美指的是一种广义的艺术的美,她包容了美的反面。发现的快感不应该源于那种真接感知的美,或者说那种表面的美,而是源于发现那种真实的美,尽管结果可能是沧凉的或是苦涩的。

去吧,行走在路上,体现一种哪怕是平淡如水的感觉。见证一下现存的世界的某个片断,哪怕只收获一路微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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